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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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夜晚的风格外凛冽,年仅八岁的祁思言环抱着自己坐在树下,猎场虽然没有危险动物,但对于年纪尚小的祁思言来说,夜晚的任何风吹草动也显得异常恐怖,好在身旁还有匹小马驹陪着。

他第一次出来围猎,为了安全,特地挑了匹小马驹,谁知道这只小马驹太过调皮,跑着跑着就逐渐加快了速度,让他和周围跟着他保护他的人走失了。

他环抱住自己,小马驹半躺在地上,吃惯了精细粮草的它自然对那些杂草看都不看一样,便紧挨着他,温热的肚皮给了他一丝丝温热的触感,他感觉到了点点安慰。

可是过了许久仍然看不见火光,只能看见被风吹的扭曲成奇怪姿势的杂草,从小小的祁思言视角来看,这些杂草便宛如张牙舞爪的厉鬼而呼啸的风声便宛如恶鬼的嘶吼,饥饿,害怕,惶恐,委屈这些情绪死死地缠绕着他。

他用力的喊着,可是在黑暗的丛林里只有他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嗓子都喊哑了,却始终无人问津。

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周围蓦地亮了起来,是忽然亮起来的,枝蔓丛生的遮挡被修长的指节推开,仿佛推开了祁思言心里所有的困苦和难过,连吹的凌厉的风都停了,柔和的火光,精致的灯笼,那人仿佛是忽然出现一般,那一瞬间他宛如看到了神明。

“裴煜!”

……

“江清越!”

祁思言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那种汹涌澎湃的情绪,可是他却记不清了之后的事情了,不是记得不够深刻,而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只能回忆起大概,却回忆不起始终。

他也曾疑惑,自己当时和江清越分明不熟,而且那时候他也已经有了小太子的骄傲,是怎么能毫无顾忌地抱着江清越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的。

可能是年纪太小了,他很多细节甚至脸江清越的连都记不清了,但他仍然记得年幼时候的怦人心动。

只可惜,和江清越的第二次围猎,江清越直接把他扔在了猎场,同样的猎场,同样的黑夜,可惜上一次他看见的是救赎,第二次看见的却是无情背影。

所幸皇上学聪明了,祁思言也认得路了,他在寒风中静静地靠着枯树站了一会,确认江清越没有来接他的意思,便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了。

“祁思言。”

裴煜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道:“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大概要在你生辰的时候才能回来。”

黑暗中有点看不见裴煜的神色。

祁思言呼吸一滞,片刻间便心乱如麻,他靠的近了些,努力让自己能看见裴煜的神色,试图弄明白裴煜突如其来的话语是什么意思,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扯住裴煜的衣袖道:“可以不离开吗?为什么要离开。”

裴煜握住祁思言的手,认真解释道:“在你生辰前,或者等你过完生辰后,总要走一趟,在你生辰之前走,我还能给你带些礼物。”

祁思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的乖巧一些,不那么让裴煜为难,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裴煜一说要走他就控制不住的心慌,仿佛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扑过去抱住裴煜,手臂用力地环住裴煜的腰。

裴煜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祁思言摇摇头,闷闷的开口:“我知道我应该很高兴放你离开去给我带礼物,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总觉得,你以前离开过,再也没有回来,只有我一个人,然后我就想这样抱着你,我是不是有点黏糊?”

“你是我养大的,再黏糊的模样我也见过。”

祁思言轻哼了一声:“胡说,我怕你嫌我黏糊,一点都不敢碰你。”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裴煜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宛如古老的乐器一般低沉悦耳:“可以再黏糊一点,比如抱的可以放肆些,像这样。”

接着,祁思言感觉自己腰身一紧,原本只是小心翼翼的布料触碰刹那间变成紧密的贴合,他能感觉到裴煜身上的体温和呼吸时胸膛微微的起伏,甚至是心脏的跳动。

腰间的大手温度那么高,酥麻的痒意和热度随着这片皮肤慢慢等传遍全身,烫的祁思言整个人都泛着红晕,宛如一个糖糕被放在火炉里烤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甜化了,化成软软的糖水黏糊糊贴在裴煜身上。

就这一个抱抱,祁思言脑袋都被自己烫晕了,

真的要晕了,最后猎没打成,因为祁思言被放开后迷迷糊糊,整个人左右不分,上个马都能左脚拌右脚,被裴煜扶住后语言颠倒地说了句:“不用谢。”

祁思言当场表演了一个顺拐走路,走到前面然后一拍脑袋返回来,还踩中石头差点摔倒:“啊,错了,对不起!不是!我的意识,意思是,谢谢你!”

祁思言表情万分悔恨,仿佛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万遍为什么会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出这么大的丑。

裴煜:“……”

他看着这样的祁思言,忍不住弯着眼睛轻笑:“不用谢。”

祁思言的表情更难以言喻了。

……

“舅舅。”

祁思言满面春风地又躺在黎晔的床上,脸色通红。

他忍不住在黎晔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床上滚来滚去,一个劲地喊:“舅舅,舅舅……”

正在一本正经洗脸的黎晔慌忙看向自己的小侄子,以为小侄子知道自己是吸血鬼的事情了:“言言叫我?”

“嘿嘿嘿,舅舅,我好开心啊。”祁思言掀开黎晔的被子把自己包成一条毛毛宠拱啊拱:“你说当一个人让你抱紧一点,是为什么啊?”

黎晔眨眨眼。

片刻后,他放下毛巾,紧锁着眉,陷入了解答不上言言问题的苦恼之中。

祁思言又在床上滚来滚,还光着脚过来抱住了黎晔,好奇道:“舅舅,什么感觉,这里有没有烫烫的?”

他指了指黎晔腰间被自己手心覆盖的地方。

黎晔摇摇头,他抓住祁思言的手,然后把他塞进被窝,自己也慢吞吞地睡在了祁思言旁边:“不烫,言言进被子,手凉凉的,会生病。”

“舅舅你抱我嘛?”

黎晔刚刚得知自己是厉害的吸血鬼,不想失去理智咬小侄子的脖子喝血,不敢靠自己的小侄子太紧,奈何小侄子今天实在是皮实的很,再她床上滚来滚去,又兴奋过度的让他抱。

他只能伸手抱住祁思言。

黎晔迷迷糊糊地想,还好他是厉害的吸血鬼,能抑制住喝血的本能又不怕太阳。

还有为什么会烫烫的?

为什么会让一个人抱的紧一点呢?

第一百零①章

所幸裴煜并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祁思言也因为昨天仙气飘飘的国师那个突如其来的抱抱哄的找不着北,暂时没那么伤心了,还兴高采烈的拉着黎晔去看赛马。

因为前些日子遇到刺客,担心会有危险,他派人去宫中多调了些兵过来,在这些兵没来之前,猎场施去不成了。

严沐尧被严将军带去军营受训,依照严将军那副严厉的样子,严沐尧估计受了不少折磨,正好借此机会看能不能让严沐尧也顺便过来玩。

关于那批刺客的调查根本无从下手,怕引起恐慌祁思言也把消息压了下去,让春风找几个心腹的下属处理了尸体,然后暗地里让人加紧戒备。

但是近日大好天气不能打猎,守卫也开始戒严,这些臣子的孩子向来会察言观色,都是些人精,虽然面上不露,但心里也知道可能出了事,气氛仍旧是紧张了起来。

为了让大家放松祁思言便举办了赛马大赛,以前猎场赛过马,有现成的场地,还有座位,皇上不在,自然是祁思言一行皇子坐在最高位的一排。

而炽烈沐函他们则坐在祁思言的下面一排,毫无身份地位却比起一般的朝臣子女坐的还高,自然也有些人看不过眼,不过因为是太子的人,就只能忍着。

热闹的赛马很快就要开始,侍女仆从纷纷端来新鲜的瓜果点心还有茶水在一旁侍奉。

祁思言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

都是些懂规矩的,见太子站起来说话,安静下来根本不需要时间。

祁思言今日穿着一身浅蓝色锦缎,袖口绣着几朵红梅,腰间系着白色腰封,腰封上坠着晶莹剔透的玉石翡翠,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

负责束发的嬷嬷年纪大了就留在东宫,原本是由侍女负责,但是黎晔很喜欢给祁思言束发,祁思言觉得舅舅喜欢哪能不从,便把给自己束发的工作交给了黎晔。

黎晔给祁思言挑的发冠都是轻便的,瞧着半点架子都没有,不像东宫嬷嬷挑的发冠都是些又重又严肃的。

祁思言朗声道:“想要比马的去下面报名点报名,大家可以随意挑选马场的所有马匹,只是玩乐,赛场无官职,无大小,不可伤人,双手不可离绳,万不可因为输赢记恨在心,第一名孤赏黄金千两,还有孤宝库里的一件孤品,赵集的画作《穿石》如何?”

赵集是前朝的画家,死前就很有名气,死后画作更是可遇不可求,很多人只为见一次画作就愿意付出黄金万两。

他说完后便坐下,一时间人头攒动,都想着在太子面前表现表现。

人有点多,话音嘈杂,黎晔表面没有反应,却紧紧抓着祁思言的手臂,祁思言坐下后往黎晔那边挪了挪,两个人都要贴在一起,被舅舅这样依赖的抓着,祁思言觉得很自豪。

黎晔看着下面的情形问道:“言言不去吗?”

“不去。”祁思言摇摇头,随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死,便问道;“不过可以去,舅舅想看嘛?”

黎晔认真的点点头:“想看。”

祁思言毫无顾忌的起身:“那就去给舅舅看看。”

“你要去赛马?”一旁的大皇子有些头疼:“你是太子,你一下场,谁敢认真玩啊?”

“孤等他们挑完好马再挑匹跑不快的小马驹不就行了,让他们认真玩。”

四皇子似乎战意满满地起身:“既如此,本皇子也去凑个热闹与皇弟比试一番。”

祁思言:“?”

四皇子从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什么都想比,能压祁思言一头最好,难得碰见这种比试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原本太医院给宫女看病他母后让他去做点手脚,谁料皇上一直派人盯着,他根本下不了手,尤其是祁思言还为了个太监晕了,正好在风口浪尖,根本动不了手。

后来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昨日和独孤御商议战队,独孤御也是一副兴致缺缺态度模糊不清的模样。

他也知道祁思言昨日遇刺,只觉得祁思言当真气运如此强盛?什么事情都能化险为夷?

碰到比赛,他正好憋着一肚子气呢,怎么能不参与。

见四皇子如此,二皇子也站起来,不咸不淡的看了四皇子一眼:“那本皇子也去比比,皇弟可要让着点皇兄啊。”

年仅十三的六皇子也跳了起来:“我也要比我也要比。”

祁思言:“??”

他眨眨眼,极慢地开口道:“你们干嘛?”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比赛,没人干和你比,我们敢。”

黎晔感受到了这种气氛,无措地扯扯祁思言的袖子,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孔带着点点的慌乱和担忧,上翘的眼尾晕着丝丝愁绪:“不然不骑了吧?”

本来有点便舅舅脑的祁思言见到这样的黎晔还能忍:“舅舅想看,比就比!来人,把孤的红菱牵来。”

裴煜在一旁轻轻咳了咳。

舅舅脑瞬间褪去,祁思言偏头望着裴煜,见他没有反对,一双清冷的眼睛如水般望着他。

脸又自顾自地红了半边,祁思言试探着轻声细语又带着些许孔雀开屏般的小得瑟:“裴煜,我去啦,你好好看。”

裴煜点点头:“嗯。”

临时改了顺序,太子要和其它皇子一起赛马,如果其他人愿意一起比,也可以,全场都沸腾了,但也没有人愿意还诸位皇子一同笔试。

毕竟这虽然只是一场简单的赛马,但四舍五入这可是夺嫡之争啊,虽然没人表现出来看戏的八卦之魂,但是都往前挪了挪,试图看的更加清楚。

只有江清越走下来缓缓道:“本候也想与太子殿下一同比赛,不知太子殿下如何?”

嗬!

江清越?

座位上的众人屁股又往前挪了挪,脖子不自觉的伸长。

祁思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你。”

江清越苦笑着低头选马。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现在明显是神威侯有意而太子无情啊。

这就是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得不到的时候又想要了。

众人心里嘀咕:这不就是贱吗?

太子的专马红菱被牵了过来,马也是通人性的,看着旁边的马,像是在嘲讽一般打了个响鼻便甩甩尾巴走到祁思言面前低着头蹭了蹭祁思言的脸。

六皇子忍不住道:“太子哥哥,你这马真气派啊,我能摸摸吗?”

祁思言点点头:“你摸吧,它脾气不太好,你下手轻点。”

六皇子凑过去摸摸红菱的头,羡慕急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只啊。”

祁思言对于六皇子的态度还是温和的:“等你这只长大了就好了。”

皇帝很少偏颇,猎场的专马自然是每个皇子都能在小时候自己去马场挑一匹养在自己府中的马厩伴随自己长大,每个皇子比赛也是骑的自己打专马。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红菱率先冲了出去,红菱正值壮年,又吃的极好,一马当先,又通人性知道是在给主人争面子,都不用挥鞭子便自己利落地跑了起来,甩了身后的人一截,尘土飞扬,江清越紧随其后,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驭马术自然也是一绝,再后面是拼命追的四皇子。

六皇子骑的还是一匹小马驹,自然比不得。

祁思言偏头看向黎晔。

却见黎晔瞳孔一缩,猛地站起来大喊道:“言言!”

裴煜也眉眼微凉,似乎是发觉到了不对劲,他迅速站了起来,脚尖清点朝着祁思言运功飞去。

春风,炽烈见他过去也同时运功

这是怎么了?

祁思言低头,却见红菱已经跑过了终点,往围栏冲过去,他心下慌张,连忙勒紧疆绳,方才只觉得红菱块,先在才意识到红菱的速度太快了,甚至快的有点怪异,自从红菱在他小时候因为跑太快把他吓到了厚,就懂事的收敛了速度。

他抱着红菱的头,用力的勒紧缰绳,大吼到:“红菱,停下!危险!危险!”

以往乖巧听话的马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大喊一声,继续朝着着围栏冲过去。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所在,纷纷战起来。

围栏上可都是尖刺!万一红菱碰到必死无疑。

到了围栏却见红菱一个用力的起跳,居然生生跳过了围栏,祁思言刚松一口气,却因为太高,被猛的甩了下去。

那一刻祁思言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只来得及望一眼身下尖利的木刺练害怕都来不及就闭上了眼睛。

腰身却凭空一紧,整个人被死死的保护住,接着是木刺刺入体内的声音,还有抱住他的人一声痛苦的闷哼。

是江清越!

第一百零②章

一时间祁思言不知作何感想,心头无比的复杂,这种复杂才持续了一秒就被担忧取代,江清越与他无冤无仇,最多算是两不相欠。

他被江清越紧紧抱住,头也被用力护住,掉在地上一点都不疼,可是就算是已经落了第,江清越依旧没有放开他。

江清越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别怕,没事了。”

祁思言后脑被用力扣住,整个人眼前一片漆黑,连半点光亮都看不见,因为明显听到木刺刺入身体而后被硬生生把肉与木刺剥离的声音,即使他不想和江清越有接触也不敢用力推搡,只能试探性地伸手推开他,颤抖着声音:“你先放开我。”

周围那么多人,即使心中不舍,江清越还是依言放开了祁思言。

“皇兄!”六皇子跑过来,瘪着嘴,满是少年担忧:“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好好神威侯救了你,方才臣弟可看清楚了,神威侯为了救您,弃马而起,飞过去抱住您,手臂扎进去了木刺,臣弟要好好感谢神威侯救了太子哥哥。”

“行了,神威侯受着伤,先让人带着神威侯回去。”大皇子不悦地看了一眼六皇子,六皇子天真有余,却不知道这些话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却是变了个味道。

他一挥手,上来四五个人就把江清越扶上简易的轿撵。

“等等……”江清越着急地喊道。

“等什么等!”二皇子脾气暴躁些,直接打断道:“神威侯受了伤如何能等,快些抬,抬稳些,如果耽误了时辰本皇子唯你们是问!”

四皇子心情复杂,招呼道:“已经快午时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息准备用膳吧。”

各个都是有眼力劲的,一下子边全部告退了。

“言言!”黎晔从台子上跑过来,绕着祁思言走了两三圈,仔仔细细的检查祁思言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舅舅,我没事,言言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祁思言往前走了一步,想到黎晔的身侧安慰,却腿软的踉跄了一下,被裴煜轻轻扶住。

黎晔摇摇头,漂亮的眼睛里所含的担心已经全然溢出,他低声道:“有事的,言言吓到了,也是有事,言言不害怕了,舅舅在你面前。”

他低着头从胸口掏出一块油纸,然后打开油纸,里面零零散散居然是一大堆的糖果,因为胸口太热,糖果有些已经化开了粘在一起。

这是昨日小厨房做的,祁思言让让给黎晔送了一碟去,看黎晔这样子,可能没吃几颗。

“吃糖就不怕了。”黎晔把油纸递给祁思言,眯着眼睛笑,声音又带着些许的劝解:“本来是想奖励言言骑马的,言言没得到第一也没关系,舅舅还是会给你吃糖,所以下次不要跑太快了。”

祁思言垂眸望着黎晔手里的糖果,心里化成一片,他着急的伸手握住黎晔的双手,感受到向来温热的大手一片冰凉,他对着黎晔的手哈了口气,分明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的是他,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般安慰黎晔:“舅舅,你吓坏了吧?手都凉了,言言给你暖暖。”

黎晔低头,看见自己捏着油纸的手即使呗祁思言握住还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害怕,他只觉得祁思言掉下去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构建的世界全部坍塌了,只留下一片荒芜的废墟。

但他很懂事,他是舅舅,不能反倒让吓到了的言言来安慰他,他需要尽到长辈的责任。

“言言很厉害。”黎晔笨拙地道:“舅舅还在想,如果言言吓坏了,舅舅要怎么安慰才可以让言言不哭。”

小时候祁思言一点都不好哄,黎晔又失魂严重,每次祁思言一哭起来,黎晔也不知道怎么般,比谁都着急,却比谁都没办法。

后来,不管是黎家主还是皇帝都有交代,甚至是懂事后的祁思言自己也知道,不能哭,会让舅舅着急。

祁思言愣了愣,亲人的温暖在那一瞬间宛如东日的暖阳,黑夜的烛火,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死死咬着牙,双手紧紧握着拳,他长大了,不能哭:“舅舅……我没事,真的,你先回去好不好……我让,我让春风送你回去。”

黎晔不想走,却也知道面前的言言想哭,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他不想让祁思言忍着,也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担心,只能把糖纸递给祁思言,乖乖点点头:“好吧,回去等言言一起吃饭。”

一直在祁思言身边却没有资格上前关心的春风手指轻颤,用力握着剑。

他垂下眼睫:“属下明白,还望殿下,万事小心。”

他该习惯这种位置,而不是种奢求前世两人相依为命时,他在祁思言身侧,那没有身份地位,只有一寸之遥的距离。

“有裴煜在,你别担心。”

等诺大的马场只剩他和裴煜一人之后,祁思言才敢抬头望向一直陈默的,裴煜的神色。

却见裴煜向来清冷的脸色极差,他眉头紧皱,呼吸的气息微小却急促,仿佛再压抑着心底的怒意,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抓住他的手用力的仿佛要把自己拽到自己身侧,紧紧锁住。

看见这样的裴煜,他这才涌出几分迟来的劫后余生,有些脱力的用手撑住裴煜的手臂借力,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和恐惧:“我……”

一听到这句满是依赖的话语让原本就崩着一张脸的裴煜瞬间上前,一把抱住了祁思言:“不怕,我在的,就算没有江清越,我也能接住你,不怕。”

祁思言忍不住吸吸鼻子,只有在裴煜面前,他才能表现出自己真正的害怕:“我刚才是不是差点就要死了……”

“是我的错,我该陪着你下去的。”

堂堂上神,居然忽略了这种人性的算计,确实可笑。

第一百零③章

不仅是人的算计,还有神的算计。

在天道秩序还未完全生成的时候,三界并未分开,妖兽,魔兽四处游荡,残害生灵,大部分凡人尚未开蒙修真,裴煜以凡人之躯修杀戮之道斩杀无数妖兽,魔兽,最后再荡平兽潮后,天道授予上神之尊。

后来,天道逐渐完善,灵气充裕,三界的结界形成,妖兽和魔兽不可去人间肆虐,但天道是公平的,妖族的妖兽魔兽依旧可以修炼,飞升上神,拥有自我意识。

可惜人界太过安逸,几千年几万年没有外来侵扰,修真者仗势欺人,为了人界,天道特地开辟三重天,普通认居住于凡间,而拥有长生之梦的必须去一重天的修真门派拜师学艺,有时候这些门派也会下界找好苗子。

长此以往,人界逐渐太平,一重天为化身期以下的修真人士,二重天为突破化身期开了仙骨的下仙和上仙,三重天为上神的居所,都各自设有结界。

裴煜从天道秩序刚创立就开辟了领地建立来宫殿,于是天道便将三重天设在那里。

不知过了几万年,人界飞升上神的依旧寥寥无几,他身为人族第一位靠杀戮之道飞升的上神,被其它上神害怕也在所难免。

魔界倒是产生了一位上神境的魔界至尊,不过一直居于魔界,并未有上三重天的想法。

日子过得漫长无聊,所幸其它上神随着飞升时间日益久远,也不再害怕,修炼酒道的上神还给了他很多酒。

他喝一壶,就能睡上千年。

直到得天独厚,天神仙骨的龙族于蛋总破壳,出生即可化形,拥有灵智,因为龙族数量稀少,一直都是天道真切偏爱的宠儿。

他们历劫无须找到自己的“道”,只需要修炼到一定的修为,突破瓶颈,直接飞升即可。

第一只龙族飞升上神,成为妖族的王。

魔族,妖族,人族,人族修炼最难,也是最弱的,于是天道在三重天中选出天帝,赐予天帝职权,名义上为三界之主。

天帝需要经历三劫,问道,问剑,问心。

裴煜修杀戮之道,不是天道的人选。

于是选了五任天帝,现任是修剑道天帝:凌源。

天帝每十万年一次问心,但倘若天道认为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天道便会推迟问心,直到合适的人选出现。

至今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几十万年,龙族不数量过二十尔尔,祁思言的父母全是上神,他的母亲是现今唯一一个龙女,祁思言是唯一一个靠龙女生下来的龙蛋,不是在漫长时间中天道赐下的龙蛋。

要知道龙族近十万年没有新生儿,好不容易生来了蛋,妖皇兴致勃勃的带过来来拜见天帝,偏偏祁思言这颗蛋在院子里自己调皮滚到了他的手里破了壳,一条小龙就这么支着龙角盘在他手里吃蛋壳。

当时正在炫耀祁思言这颗龙蛋圆润有光泽的皇爷爷,坐在旁边眼巴巴的十六个皇叔,双方父母看着厚厚的魔兽炙羽制成的垫子上这颗龙族独苗居然自己滚吧滚吧滚到别人手里,然后在别人手里破壳,差点对他动手,当时就气的把小龙带回了妖界。

可惜拦不住这条龙。

祁思言无数次的偷偷跑过来:“裴煜,当时我肯定在蛋里救看上你了。”

裴煜以为这是小孩的玩笑话,他的辈分足够小孩恭恭敬敬地跪下叫声上神,他无心计较,后来冷清的宫殿在祁思言的到来后,种上了妖界独特的繁花,各界灵果都被连夜栽种,用结界保证生长,铺上了温暖的凤凰尾羽。

直到祁思言修为到达了瓶颈,需要下凡要历劫。

祁思言当天不顾父母的担忧,独自跑上三重天,不像以往只顾着在裴煜殿内吃喝玩乐,他认认真真道:“裴煜,天道在梦里偷偷告诉我,我这次的上仙劫是情劫,你一直不信我喜欢你,这次倪下凡,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你,你就可以义正言辞的拒绝我了!”

妖皇也上界,难得对他脸色温和了点,他搓搓手:“那个,我乖孙孙要历劫了,你下去看看呗。”

裴煜还是去了。

他只是因为妖皇的请求,不是真的喜欢祁思言,想去做他的情劫。

直到凡间的祁思言笑眯眯地告诉他说:“裴煜,我告诉你哦,我喜欢江清越!”

裴煜才猛然一怔,怅然若失,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要证明的人,下了界就不认账了。

果然是小孩的谎言。

一时间,裴煜不知道是该说什么,想什么,他只觉得心脏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密密麻麻的,让他喘不过气的疼痛。

杀戮之心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动手杀了江清越,却在将要动手时陡然失力,不是他的,机会不是他的,即使他杀了这个江清越,祁思言的情劫也不会是他。

这是祁思言的情劫,他本就不该下来参与,往后祁思言忆起一切,想起真的跟下来的自己,会不会不敢再见自己。

“你真的喜欢江清越吗?你如果回答是,我就走了。”他在祁思言在他殿里玩闹时候回忆起曾经的点滴,轻声问道。

“为什么,不行,你不能走!”祁思言并未否认,却极力阻拦。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狼狈不堪的回到神殿里遣退所有人,呆在祁思言种的花园里喝下了一整坛筑梦酒。

筑梦酒可以根据自己的内心所想所思构建处最美的梦境,他用一场无可诉说的酩酊大醉,给自己筑建一个无上美梦。

他早已上神修为,可以分清楚梦境现实,却甘愿坠入梦境,在他构建的梦里,甚至占有欲强烈到没有任何人,只有祁思言,祁思言从出生,长大,身边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们相爱,成亲,祁思言穿着火红的嫁衣,他揭开祁思言胸口的布料,荒唐无休。

沉溺梦中,不知几何。

直到被妖皇喂了醒酒药,他才知道自己睡了十几年。

龙族也担心祁思言,怕祁思言受苦,他的父亲御川上神忧思过度,偷偷藏了一缕爱崽的意识在祁皇体内,于是祁皇对祁思言宠溺无度,几乎毫无下限,把祁思言养的和在妖界一样,天真无邪毫无心机。

但龙族忽略了那是一个人界的皇室,他们没有实力碾压,没有像龙族一般至今才二十尔尔的数量的凝聚力,他们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他们会嫉妒,羡慕祁思言的的到点所有。

祁皇被害死了,那一缕意识回到御川上神体内。

原本从镜子里以为祁思言的情劫不是裴煜,他们嗐暗暗高兴,直到看到祁思言深陷官场斗争,被篡位,被囚禁,被欺负,他们气的要命,妖界整日阴云密布,兽潮来临时,妖兽被气疯的龙族屠戮了一遍又一遍,下的落荒而逃。

冷静下来的龙族又在想裴煜好歹也是把祁思言带到大的,看到这些怎么能还不下界?

他们不能干涉祁思言的情劫,因为不能介入他的因果,但裴煜是可以的,他在祁思言小时候就一同跟去,本就在祁思言的因果之中,况且他再秩序建立之初,代替天道斩杀妖兽魔兽,每次都会下界肃清兽潮,于天道有恩,可以有一些特权。

所以妖皇才会厚着脸皮去拜托他。

但裴煜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些父母,叔叔,爷爷原本还开心自己的包没有被拐走,还借此赶走了裴煜,后来看着祁思言晚上偷偷哭念叨着裴煜的名字心都要碎了。

但真正让他们着急的,是祁思言的情劫,没有成功,不是他一直扬言喜欢的江清越,也不是其它人。

眼看着祁思言喝了孟婆汤,过了忘川桥,如果进入了轮回,就代表着历劫失败,将来飞升上仙,会更难,可是情劫怎么可能没有对象?家长们一边怀疑人生,一边极力扇自己巴掌,让自己放弃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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