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帝都三环, 某CBD写字楼18层。
格子间是一排排电脑液晶屏，像是高级点的网吧。
打斗的特效声和敲打键盘的声音起此彼伏。间或有人讲电话。
游戏公司的特色是，氛围比较其他公司轻松, 但繁忙程度没有丝毫减弱，甚至比996还要没人性的007。
即使大家穿着格子衫和人字拖，也免不了眼镜片下原来越重的黑眼圈。
看着工资的份儿上, 社畜们只能忍了。
尤其今天是周一，整个格子间上空蔓延着肉眼可见的低气压。说话声比平时要少，刚到的员工们正在自己的工位上吃早餐，等待新一周的压榨。
美术组的部门员工路过总监的办公室，怔了下，胡总监已经早早来到公司。
再定睛一看, 胡总监身上的红黑格子衬衫皱皱巴巴，和他周五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在看他头上将油不油的几缕发丝, 合理推测，他周六日也没回家。
这对于胡总监来说，实在过于罕见，看来真是火烧眉毛了。
温迪暗自翻了个白眼, 再敲门进屋：“胡总监, 张总让您周三交的原画还没完稿？”
走进一看，胡总监下巴上的胡茬也冒出来了, 眼睛半耷拉着, 但脾气依旧一点就炸。
他一边在电脑上敲着什么，一边没好气地说, “还不是因为楚希希突然摔倒在厕所, 她那部分的画还得我来弄！这不是耽误事么。”
温迪说：“希希不是摔倒在厕所, 她是心脏病犯了，工作太累，险些猝死。”
胡总监更生气：“有多大能力就接多少工作，她这样对自己身体不了解的员工，耽误的是整个美术组的进度！之前，我已经问过她好几遍，工作是不是太重，能不能及时完成，她在群里说好。我已经截图了，现在住院抢救，可不能甩锅给我哈。”
“……”
明明是他用辞退的理由强迫楚希希接受三个人的工作量，这会儿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温迪懒得和胡总监胡搅蛮缠，“所以你弄完了没有？”
胡总监说：“勉勉强强吧。”
温迪瞥了一眼他显示屏上的稿子，嘴角一抽。服装设计丝毫没有美感，人物比例和线条全都比例失衡，只有楚希希画的那张脸是原汁原味的漂亮。
这哪里是勉勉强强，根本就是狗屎一坨！
胡总监之所以如此压榨楚希希，除了看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好拿捏，还因为她的画画技术很高，同样的笔和工具，在她手里就像活过来一样，自动能画出抓严的画。
这个胡总监，听说也是个画画高手，但上任总监这段时间，没做出一点贡献，反而把互联网大厂的风气带到了公司里，手下员工苦不堪言，众人私下在群里说，这个没本事的胡总，可能手握大老板的裸.贷，才会如此纵容他祸害公司。
楚希希猝死的消息传到公司后，众人的心更是拔凉，温迪已经写好了辞呈，这个月公司给交完社保就离职。
“呵呵，您觉得好就好。”
温迪回到自己的工位。
她左边是空着的位置，那是几周前差点猝死的楚希希的位置。
温迪叹息一声，拨开茶叶蛋的壳，给自己补充蛋白质。
去洗手间扔垃圾的时候，旁边电梯间叮地响了一声，她不经意侧头看去，忽地愣在原地。
温迪问：“希希？是希希吗？”
楚希希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一身朴素地从电梯走出来，手里拎着早餐袋子，她平时不扎头发，也不打扮，不化妆，现在则把头发扎了个丸子，摘掉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即便衣着朴素，也能看出是个漂亮的女生。作为关系较好的同事，温迪也是才发现，身边总是不修边幅的同事是个美女。
“你病好了？这么快就来上班？不休息吗？”
楚希希认出温迪，微笑打招呼：“温迪，好久不见啦！”
两个女生一起往办公区走。一路回到自己的工位。
好久没见，要说的话很多，主要话题围绕着“胡总监今天又犯贱了吗”展开。
最后问道关键，温迪：“你不打算辞职吗？”
楚希希：“把我医药费报销了再走。”
温迪点头同意：“我也觉得。”
好久没来公司，楚希希产生了陌生感，她按下电脑开关，屏幕点亮后，显示她工位号和密码，输入过后，是远离许久的工作软件。
楚希希忘了一眼周围的同事，侧身悄悄问温迪：“姐妹，问你个事。”
温迪：“啥？”
楚希希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战胜自己的羞耻心：“我在厕所摔倒的那天……穿裤子了吗？”
猝死那天，楚希希忘了自己有没有提裤子。当时专注小说，实在忘了这个细节。据说，是温迪第一个发现的她，帮她叫120。
“放心。”温迪咽下一口面包说：“没有。”
楚希希：“啊……！”
一瞬间，楚希希已经想好去哪个星球定居了。
温迪咽下嘴里的茶叶蛋：“但是我帮你提上了。”
这大喘气：）
楚希希把手里的鸡翅分给温迪一只，双手合十：“救命恩人，姐妹。”
温迪不在意地挥挥手：“小事。倒是你，想想怎么在离职前摸鱼，老胡肯定还想压榨你。”
楚希希看着电脑上自己画的半成品：“我可不能再猝死了。”
温迪：“哎，我看你推荐给我的那本小说，怎么跟你给我剧透的不一样？我老公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楚希希：“哪个老公？”
“顾云千啊！”温迪说，“我就这一个老公。”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楚希希眼前恍惚了一下。
前天晚上，她从ICU醒来，已经被蒙上白布，突然复活，成为医学奇迹。
回到家后，她第一时间打开手机，一目十行扫了一遍自己穿进去的那个小说。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顾云千还活着，是她唯一想知道的事。他的公司，还要其他人，也都活到了最后一章。
小助手017告诉她，结局之后，只要不写番外，纸片人们的所有生活已经形成定局，不会出现重大改变。
而“楚希希”这个人，也永远消失在倒数第二章。
“不对，应该是你老公。”温迪喝一口牛奶，“毕竟女配和你同名同姓。没想到，她竟然是最终boss，总感觉不太对味，她那个智商不太高的样子……但剧情也不算崩，只要顾云千最后还活着就好。”
楚希希默默啃三明治，总感觉被骂了。不过她马上安慰自己，温迪骂的事另一个楚希希。
温迪分给她一个茶叶蛋。楚希希把咬一口蛋白，里面露出腌制过的蛋黄。像以前一样，她又想起来那个人。
短短几个月时间，穿书的经历像是一场紧张又甜蜜的梦，楚希希有时不敢相信是真的。这一切，该不会只是她的臆想？
原来的小说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好长时间没有交过男朋友，生活一直扑在工作上。所以才想男人了。正好她看上了小说里的反派纸片人。
楚希希又想了想，草，这梦还有春梦戏份呢！
所有心事，不能和朋友讲。只能憋在心里。
周一早会过后，楚希希被胡总监叫到办公室谈话，出乎意料，平日吆五喝六的老胡竟对她和颜悦色，让她好好工作，千万要注意休息，能画还是要继续画，公司离不开她这样的人才。他会向老板提议，年底给她一笔可观的年终奖。
如此典中典的pua话术，楚希希经历过一次猝死，已经对此免疫。左耳听右耳冒，将糊弄学贯彻到底。只要工伤费用报销下来，她立刻离职。
可是，楚希希在公司光明正大摸了几个月的鱼后，报销费用还是没有发下来。反而，公司要举办年中会，也就是集体去外面聚餐。
开会的理由，据说是公司被收购，新老板过来讲话，给新员工画画大饼。
也是这个时候，公司传出裁员的风声。
楚希希本来就打算辞职，被辞退也无所谓。从不参与私下群聊。
但能年中会议上，能蹭到很多好吃的。楚希希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自从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打懵圈后，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来重新适应自己的打工人生活。首先就是适应自己五平米的小单间。
想来，她对顾云千一定是真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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