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琐事·2
“唐秋！”
隔两日成衣铺子的学徒便把秦渊的新衣裳送来，怕招惹唐老爷晦气，那老裁缝做工用了百倍的细心。针脚细密，没露出一个零散的线头。
秦渊迫不及待揭开包裹查看，当场脸就绿了。
小学徒吓得战战兢兢，连货款都不敢要，转身就跑。
秦渊拎着两身陈年旧布做的衣裳，在客厅发出一声爆喝。
唐秋原本还跟着园丁在修剪花枝，听见秦渊的咆哮，当即扔下长剪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夺路逃命。
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秦渊提着领子抓住。
唐府上下对着情景早就习以为常。
起初大家还心存疑惑，不知为何府上主从颠倒。那男人分明仰着公子过活，整天却颐指气使，一副傲然天下的模样。
不过日子久了，大家心里便也清楚，唐公子是爱之深被他死死拿捏。
秦渊阴着脸逼近，拖着唐秋的领子往卧室走。
“你给我裁的衣裳，就这样？”
唐秋缩了缩脖子，眼睛慌张四处乱瞟。
“那、那我回去的时候晚了一些，料子被别人买走了。”唐秋垂着头，被秦渊教得谎话随口就来，“你看这颜色，也没差多少嘛”
秦渊气得头冒青烟。
他总不好说，唐秋出来又进去的时候他就在角落里偷窥吧。
当中这段时间可是没有任何一只苍蝇飞进去。
“你花了多少银子？”
秦渊只能扶着被气冒烟的头问。
唐秋更加为难地绞着手指，垂下的眼睛悄悄向上看，暗中窥探秦渊的神情。
“没、没花钱”
“我说了成衣就给银子的，方才人被你吓跑了！”
他故意拔高了声量，好似这样就能令自己多几分底气。
秦渊给他气得哑口无言，瞪着那张已经磨练出来的厚脸皮，简直悔不当初——当初唐秋是一个多么乖巧听话的宝贝。
有什么吃的用的不都是先想着自己？
哪怕只有一文钱，也要花在自己的身上。
现下可变成了一只铁公鸡，叫他拔毛难比登天。
“哼。”
秦渊气得转头就走。
唐秋怕真惹了他，在身后影子似的缀着。
“阿渊”
“阿渊你去哪啊？”
“去华珍楼吃酒，”秦渊头也不回，恶狠狠放话，“记你的账。”
唐秋在身后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摇晃。
“家里有菜有厨子，干嘛要去外面吃呢？”
一碗清水白菜叫成金汤翡翠，价格翻上十倍，岂不是白白被人宰？
秦渊顿住脚步，侧身回头用余光瞧他，眉梢一挑试探着问道：“你做？”
唐秋的脸瞬息白了一层，血色尽失。
自从数月之前在宫中，唐秋发现他险些给秦渊下了致命的毒，此后便对厨房中的一切物件都产生了恐惧。
再也提不起刀，甚至再也不敢靠近灶台半步。
秦渊也是到了酋阳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
唐秋是个极好的厨子，他生来便有天分，加之多年勤学苦练才能大成。秦渊至今还记得小唐秋因为切不出文思豆腐被御膳房大师傅打手板的可怜样子，那时候小家伙虽然眼里全是泪花，表情却很坚定。
举着红肿的双手对秦渊放狠话。
“我一定会比大师傅切得更好，到时候他就不敢打我了！”
是多年血泪才换来傍身的本事。
秦渊也不想他因噎废食，就此荒废。
可唐秋难过心里这一关，听了秦渊的话，怔愣片刻，竟然惨白着脸缓缓松了手。
“你吃饱一点。”唐秋说着解下腰上的荷包，大度得全然换了个人，“给你，随便花。”
秦渊瞧着他的样子，心里发闷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却不肯拿唐秋的荷包，径直出了门。
才出府门，心里的郁结还没消散。
迎面就碰上了吊儿郎当的岑南，这家伙离开了皇宫的束缚，鱼入大海快活非常。
酋阳上下的玩乐之处几个月快被他踏遍了。
秦渊打眼一看，两眼一黑。
岑南穿着身天青色的新衣裳，缎面光滑柔软，上面绣着笔挺的山巅平松，栩栩如生。衬着他姣好的面庞，轻快的神色，活脱一个贵气的小公子。
“你这身衣裳”秦渊叫住他，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问：“哪买的？”
岑南天真得冒着傻气，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哥前天带我去裁的。”
“哥哥说，我这样的年纪就该穿鲜艳的颜色才显得气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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