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琐事·6
夏末的天气依然炎热，尽管画舫停泊在湖水中央，可四周的水都被热度蒸发升腾。扑在唐秋脸上，熏得他鬓角的碎发湿濡粘肤。
秦渊抱着双肩站在唐秋对面，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对方。
唐秋想逃，可瞧着秦渊的脸色，腿软得不敢乱动。
“怎么了嘛……阿渊……”
此时此刻，装傻是唯一的选择。
“你喜欢那样的？”秦渊直接张嘴喷醋，“粉扑的像个死人，身上的香味隔着八百米都熏得慌，你喜欢？”
“我没有！”
唐秋可怜兮兮地在地上缩成一团。
辩解道：“我、我都没看他的，是他自己撞过来……”
秦渊尖酸刻薄，占领道德高地。
“他怎么不撞我，偏偏撞你？”
唐秋有理说不出，急得要哭了。
“你这是无理取闹。”他软着嗓子抗辩。
“好啊。”秦渊眉梢一挑，嘴角紧绷，冷哼道，“你以前可从来不敢忤逆我的话，如今果然是变心了吧。”
唐秋气得捏着拳头砸桌子，红着眼睛瞪秦渊。
秦渊也不同他说话，傲慢地把头扭到另一边，只用余光偶尔窥探。
嘴笨的家伙说不出道理，急得咬着嘴巴，细细的汗珠从额角滑脱，滴落在他发育不全的喉结。
那块突起的小骨头微微动了一下。
秦渊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子，神情依然倨傲：“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给你个哄我的机会。”
唐秋垂下眼帘，乌黑修长的睫毛颤抖，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他拿出本就不怎么多的骨气，硬是呛了秦渊一声。
“谁要哄你啊……”
秦渊浓眉紧拧，听罢抬腿就要下船。
只是另一条腿还没来得及跟上前者，忽然间被一股巨力拖拽，唐秋像条咬着主人裤脚的小狗似的，眼睛湿漉漉由下而上望来。
两条胳膊死死抱着秦渊的腿。
见秦渊垂首与他对视，便抿了抿嘴唇，哑着声音抱怨。
“你要、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我又不是不依的，做什么非要欺负我……”
秦渊脚步停顿在原地，只觉得一股熟悉的蜜桃清透的果香冲上鼻尖，惹得人口干舌燥。
岑北总是劝诫他，说是长此以往，再乖的人也会被惹恼，再好的性子也会变得暴躁。可秦渊看着脚下又笨又乖的蠢蛋。
——从前二十年他逃不脱自己的手掌，今后二十年、五十年……他依旧要留在自己身边。
思及此处，秦渊强装出来的恼怒再也挂不住。
他缓缓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捏住唐秋略显圆润的下巴。
“哭什么？”
“莫非不闻，男人只会欺负自己喜欢的人？”
“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唐秋低下头，小声说着，“只有八岁的男孩才会去剪姑娘的辫子，才会捉那些虫子吓人。”
秦渊又用他低沉浑厚的嗓音蛊惑。
“说真的？今天晚上都听我的话？”
唐秋猛地梗直了脖子。
“哪天没有听你的！”
秦渊得偿所愿，笑得眯起眼睛贴近唐秋：“前些日子我订了一只漂亮的玉……”
一尾漂亮的大鲤鱼从天而降，精准坠落在两人中央，在船舱地板上欢快地扑腾着。
“唔啊啊啊……”
唐秋本就胆子小，更何况此事正与秦渊说那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私房话。
当场吓得魂飞魄散，鸵鸟似的把头埋到秦渊怀里，难以控制地发着抖。
那鱼自然不是凭空出现的，几乎下一瞬，一只指腹粗糙的手便扒住了画舫边缘。乌黑的头发上沾着绿油油糟乱的藻荇。
半张脸很快像个水鬼似的带着一股腥气露了出来。
岑南抹了把脸，一只手扒着船的边缘，面对秦渊嘿嘿一笑。
“主子，拉一把。”
秦渊怀里是瑟瑟发抖耳朵红到滴血的唐秋。
还拉他一把，秦渊只觉得腿痒，忍不住想给他一脚。
只不过刚刚抬步要走过去，二楼上风声倏然起行，岑北转瞬间翩然落地。神色焦急地在船边蹲下，伸手递给岑南。
“快上来换身衣服，给你烧了火炭烤一烤，可别染了风寒。”
岑南搭着哥哥的手嘿嘿傻乐，借着对方的劲道轻而易举地爬上船板。
在外头抖了抖身上的水，把外穿的衣裳直接脱下来对着湖里拧干。
那尾巨大的鲤鱼还在地上垂死挣扎，发出强劲有力的拍击。
岑南笑得欠打：“唐秋，我们晚上煲鱼汤吧？”
“鲤子这么大，一半炖鱼汤一半做麻辣好不好？”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