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赵在洹走上前, 伸出手虚虚环住她,试探着伸手拍拍她后背,声音低沉:“没事的, 人是我杀的, 你什么也没做。”
胡明玉哇的一声哭出来,死死抱住他:“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
她抖着手揪住他脖颈后的衣领, 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能再死了,至少你绝对不能死。”
“我怎么交代啊——”
“我怎么办啊。”
赵在洹抱紧她, 摸摸她身上粗糙的皮毛衣裳:“我不会死, 也没人会死了。”
“不是你的错, 明玉。”
“不是你的错。”
“……”
半晌后,她松开手,退后开来, 低着头擦擦眼泪,有些别扭地说:“不许说出去。”
“好。”
“你什么也没看见。”
赵在洹闭上眼,笑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胡明玉看着他合上的眼睫,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只捡起那把染血的匕首,她不讲究地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 而后收起匕首。
“快走吧。”
“好。”
两人没有多留, 趁着夜色急急走了, 只是夜路难走,视线不清, 草木茂盛, 胡明玉在前带路, 她牵着乌骏的缰绳,赵在洹跟在她背后。
一路无言。
直到走下这最后一座山,两人从林中钻出,面前是一条平坦大路,赵在洹停住脚,胡明玉紧了紧缰绳:“到了。”
赵在洹沉默片刻,走上前来从身后环抱住她,他将头搁在她肩头,呼吸轻微,他眼睑轻动,带着些许痒意,又似躁动:“胡明玉。”
胡明玉咬咬唇,像是嗔道:“你又要做什么?”
片刻后,赵在洹直起身,拉过缰绳,他纵身上马,只留下一句:“再会了。”
哒哒——
马蹄声响起,胡明玉看着他消失于夜色中,她赌气般自语着:“我不会记着你的。”
只是她仍未离去,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神空茫地看着一无所有的前方。
呼呼——
夜风吹来,她现在才察觉到这凉意,她缩起身子,抱臂转过身去,向着来路走去。
“我不会记着你的。”
哒哒——
“嘶嘶——”
骏马长鸣,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豁然回头看去,正见依稀月光下他苍白面容,赵在洹猛地拉住缰绳,马蹄扬起,他跃下马来,一手托起她侧脸,落下一吻。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
他眸色认真,一连串地说着:“此事凶险,我亦无完全把握,生死难料,本不想把你卷进来,可是我不甘心。”
胡明玉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在洹于她腰间箭筒处抽出一支箭来,用力折断,他将带有箭簇的那截递给她,自己握紧另外半截木枝。
“以此为信物,待我归来,再还此恩情。”
胡明玉伸手接过这半截箭矢,她紧紧攥住这断箭,咬牙道:“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死。”
“我不会死。”
他再次翻身上马,消失不见,这次他没有回来。
徐州。
这几日蔚以风派遣人手于徐州边缘探寻,更有人潜入儋州,只是都没能找到赵在洹踪迹,匈奴人那边也没有任何音信,京城这事越演越烈,赵在洹迟迟未现,更有甚者,妄图安个叛国大罪。
赵府已然关了禁闭,谢淮自请出征平战,朝堂议论纷纷,圣上暂未定下主意,只是援军已在集结中,再派八千兵马,势要彻底击退匈奴。
赵在洹一路急行,守夜的士卒拦下他。
“何人来此?!”
他拉下面巾,露出真容:“嘉平将军麾下之人,求见长陵将军。”
守卫一见他的脸便收起来剑,将他拉至一旁,低声道:“原来是赵公子,将军早有吩咐,若见公子,即刻通传,请随我来。”
赵在洹将信将疑地跟着他入了城,没有惊动旁人,直入帅营,一人正立于桌旁看着布防图,眉眼熟悉,正是长陵将军。
蔚以风仔细瞧了瞧他,这才放下心来,他长叹一口气:“难为你了。”
他简略地说了说儋州和京城情势,又详细问他当日情况,赵在洹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明白,而后又说道:“我有一事请求将军。”
“你只管说来。”
“西夷借兵,无暇顾及徐州,反倒儋州,被两族虎视眈眈,陈士振狼子野心,贺将军一人恐难守住,还请将军借我兵马,驰援儋州,洗刷罪名。”
因他一人之故,如今牵连家中,实在叫他愧疚,此心难安,当务之急便是守住儋州,而后立即归京洗刷冤屈,他放于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神色焦急。
借兵一事不可轻率,尤其是赵在洹并非儋州主帅,而今更是“戴罪之身”,若是两族并未大举进犯,那么他私自借兵一事,将累及蔚以风,徐州更是徒增危险。
蔚以风:“如此,我便借你三千兵马。”
油灯下他神色如昔,带着气定神闲的从容,仿佛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自信能守住徐州。
蔚以风看着赵在洹,这孩子一身伤,脸色苍白,却神色清明,遭逢此难也未莽撞行事,行事颇有章法,自有打算,也不怯懦,一身清正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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