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表白（正文完）
遥远的前线。
“药剂到了吗到了吗？”
“诶, 这次该不会还不够吧？草，你们别抢啊，给我留一支……”
战舰的走廊上，堵着一群人。
凌渊站在最后, 看到几个人从里面拿了药剂, 满脸笑容地跑向自己朋友。这样轻快的脚步, 让他忍不住和缓了表情。
他曾亲眼见证了兽人们的崩溃。
那阵子, 这些兽人被关在单独的封闭室里，每晚走廊里都只有不断哀嚎的痛苦吼声。而就在最黑暗的时候，有人带来了光，就像当初他在极寒之地一样……
“凌少将？！”
后勤人员看到他, 脚步匆匆地跑过来行了个礼，然后把药剂往他手里一塞。
凌渊拒绝：“我不需要。”
但对方摇了摇头，递过来的姿态不容拒绝：“您的暴动症才好了不久，最近又这么辛苦, 您就当拿回去预防一下也好。”
凌渊还要说什么, 就被对方打断：“您放心, 这一批药剂够用的。”
未尽的拒绝没有说完, 凌渊垂下了眼眸，目光在那一管浅蓝色的药剂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虽然有滥用职权之嫌，可是，他就要这一次。
把自己关入办公室后，凌渊拆掉了药剂的包装, 将那一管液体含入口中——是淡淡的甜味, 带着些许草莓的香气。
很甜, 很治愈。
就像那只快乐的小海豹一样。
凌渊闭上眼，唇畔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只是，舌尖的甜味，根本压不住心头渐渐弥漫开来的苦涩。
当第一批缓解药剂送到手上，他就知道了雪洋洋是谁。
多么可笑。
每一次，都是他最早遇到小海豹；可是每一次，都是他在不断地错过。不管这是命运，还是什么，但他每一次，似乎都太迟了。
……
几天的午后。
师清扬坐在办公室里打游戏，双脚还放松地搁在桌子上，闲散地晃荡着。
但就在下一刻，他办公室的门被人踹开了。
“我靠，谁这么猖狂？！”
师清扬直接蹦了起来。
顾寻高大的身躯倚在门边，挡住了太阳，脸上含笑地看着他。
师清扬一脸惊奇，绕着顾寻转了三圈，对着他看了又看，最后，还是不得不服气道：“你居然真的没死。”
顾寻不意外。
虽然那些见不得人的刺杀消息，永远不会公之于众，但像师清扬这种黑白都吃得开的人，总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顾寻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却也不急，而是闲适地看了一圈，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另一侧：“坐。”
态度自然得简直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师清扬：“……你来找茬的？”
当然不是。
顾寻是来找他谈正事的：“你之前的案底已经消了，既然你看到了雪洋洋，那么我想我们的利益交换就可以到此为止。”
当初的契约是师清扬帮他看人，然后他帮对方洗白。但现在么，就算他要师清扬走，想必对方也不会走。
“我是想问问你以后的打算。”顾寻伸手，将一纸合同推了过来，“我想聘请你，作为情报部的外派人员，不知你意下如何？”
师清扬扫了眼合同，抱着胳膊评价：“条件不错。”
顾寻微笑：“当然。”
不仅待遇高，假期多，而且还充分考虑到了他的性格，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在此基础上，按照顾寻的预测，对方有三成的可能不会拒绝。
师清扬狐疑地看着他：“可是，你会有这么好心？”
顾寻慢慢悠悠地拿起他一直废置着的茶盏，淡定地泡起了茶：“我作为部长，一直很靠谱。”
换言之——
不靠谱的时候，都是我私人想搞你。
师清扬嘴角一抽。
他的身体舒展开来，大摇大摆地靠在沙发背上，直言道：“你知道我不爱这种编制。”
顾寻叹了一声。
看来，他是想选另外的那七成可能性了。不过，也不碍事。
“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聊编制的问题——”
顾寻双手交叉，堪称“温和”地看着他，“那么我们不妨来聊聊，你们的人前几天劫走的那批货。”
师清扬：……
好狠。
但是男人就该能屈能伸！
师清扬从善如流地拿起了那张聘用合同，摸着下巴道：“来，我们还是聊聊这个待遇的问题吧……”
最后，师清扬被说服了。
但是他不想在顾寻面前认输，所以还是咬死了要“考虑考虑”。
顾寻也不着急，只是临出门前，他突然回过头，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对了。”
师清扬一愣。
这春风得意的表情，狐狸又想干什么？
顾寻神色微妙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眼熟的东西，抬手，直接朝着他抛了过来。
师清扬下意识地接住了这道银光。
他震惊地看了看眼熟的手.铐，又看了看顾寻，惊得都有些磕巴了：“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顾寻含蓄地抿唇一笑。
那表情太过“挑衅”，师清扬一瞬间就回过了味。
什么狗屁学长？
雪洋洋看上的，分明就是这只狐狸！
“……草。”师清扬骂了一句，咬牙切齿，“小兔崽子，都会骗人了。”
“物归原主。”顾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意愈浓，“还有，多谢你了。”
就差直接跟他说“我玩的很愉快”。
师清扬真TM想一拳打在这张脸上。
——可惜打不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骤然转身，将那份合同揣进兜里，嘴里絮叨：“不行，我这就去上班……”
打不过情敌，他就去情敌手下打工，赚光情敌的钱！
顾寻轻嗤出声。
*
同一时间。
从实验室里出来，雪洋洋老远就看到了树下的人影。或许是因为才从战场上下来不久，凌渊的身上，除了往常的气场，还有一种生死中才能训练出来的肃杀和锋锐。
是熊熊啊。
雪洋洋脚步微顿。
孤单的人影，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转过了身。凌渊深黑的双眼，朝着他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不是陌生，而是熟悉的柔和。
只是今天，那份潜藏的温柔里，似乎又多了些许复杂的情绪。像是被压制在冰面下的漩涡，只需要一个突破口，一切就都会倾泻出来。
雪洋洋歪着头，试探地喊了一句：“熊熊~”
凌渊的表情略微柔和。
雪洋洋挠了挠后背：“啊，你果然还是知道了呀？”
凌渊唇角紧抿：“……嗯。”
雪洋洋像犯错似的低着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海豹对熊熊的下意识亲近，依然还残留在体内，但是，人毕竟不能像小动物那样，不管不顾地贴上去，和对方肆无忌惮地聊一些东西。
而且，如果熊熊问他为什么要骗人，雪洋洋会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能说，纯粹就是有一点别扭的自尊心吗？
但居然是凌渊先开了口。
“你喜欢他吗？”
凌渊的嗓音有些低沉。
这个问题在意料之外，雪洋洋想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出这个“他”是谁。
雪洋洋不确定地眨了下眼：“你说狐狐吗？”
得到了肯定的眼神，雪洋洋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面对这样认真的问询，他还是低下头，小声地承认了：“喜欢的。”
凌渊垂下的右手紧了紧。
他扯了下唇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可是，心中不断扩大的苦涩堵住了喉咙，让原本想要说的话，都变得极难出口。
凌渊本来想说，只要你幸福就好。
他还想告诉对方，如果以后顾寻对你不够好，那就来找我。
起码我做你的后盾。
可是话最终还是未出口。
凌渊终究，没有忍住心底的那一丝悔恨与懊恼。
“如果——”
似乎有了开头以后，那些卑劣的心思也有了说出口的自由。
凌渊低声问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送到顾寻那里，如果这一次，是我先认出了你……”
那么，他是否，本该有机会？
雪洋洋愣了愣。
凌渊闭上眼，终年冰封的表情中，头一次出现了控制不住的痛意。
“我很后悔。”
雪洋洋震惊地看着他。
这一分痛楚，超出了他的预期。
但片刻的沉默过后，雪洋洋还是伸手，温暖地抱住了他。
“我不知道，也没想过。”雪洋洋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坚定的温柔，“可是你问了，我就想了一下。”
“凌渊没什么不好，就因为你是熊熊你才会做这些事。而且也是你做了，才保护了当初的我。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必觉得要为了我，改掉自己的想法和习惯。”
凌渊重新睁眼，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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