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之后的几天, 方余音就在军帐中待着，没再出去过，开始换药还是得医师来, 后来她自己可以换药了, 这样也方便一些。
在帐中，方余音在商戎那里听到不少有关谈宿的事。
按他的说法是, 谈宿和狄裘早就积下恩怨。
很久以前，这里的王并非狄裘, 而是由一位名叫应兆的人统领草原, 他机智过人有胆有谋，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没能诞下子嗣。
狄裘和谈宿实际上都是他的养子而已，是他最看好的两位继承人。
各方面来说, 谈宿都比狄裘略胜一筹, 且心狠面厚, 是能做大人物的。
而狄裘空有一身胆，谋划以及用人等方面都远不及谈宿，但好在有一点, 狄裘比较踏实, 也很听话, 常在应兆身边拍马屁，这种话开始听没什么, 但听多了, 应兆自然而然就会多狄裘多些好感。
应兆有时会猜不透谈宿的想法, 对谈宿有种雾里看花的生疏感，和狄裘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近。
最后的继承人之争一定不是那样平和, 商戎猜想, 二人的积怨就是因此而产生, 而狄裘很是知道怎么赢得人心，胜利者是谁不言而喻。
听商戎说完，方余音觉得这事挺好理解的。
反正无论那时发生了什么，谈宿一定看清了狄裘的真实面目，感到可悲又可笑，现在事事低头看他眼色，估计也不爽很久了。
只是客观而言，谈宿的性子确实并不讨喜，自己在他那里就碰了一鼻子灰，对他的印象嘛！谈不上好。
商戎也说谈宿常一个人待着，不怎么与人说话，说话时都摆着一张臭脸，像是谁欠他了一样。
用性子孤僻来说也不为过。
谈宿虽是养子，但真正的身世却谁也不知道。
大家都觉得他怪，脾气怪，行为也怪。
训练时也只能是乖乖地顺从他的话。
“就把他看作是空气就行，说什么就点头，不驳斥他说的任何话，这样就能安稳地一直待在这里，这些都是秘诀，我都把它告诉你。”商戎对她说道。
见她已经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商戎只好问说：“你不会是睡着了吧？在听吗？”
“嗯，我听见了。该到午休时间了，睡一会儿吧。”
捂进被中的方余音并未真的睡着，脑子还在思考着。
看来谈宿是一块顽固冰冷的石头，之前和他商量事情，简直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既然这次谈宿铁了心要杀狄裘，就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他现在就在等一个时机，等待天时地利人和，谈宿一定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出错。
如果狄裘真的让谈宿杀死，那么谈宿顺理成章地成为印憧国的统领者。
到时候，自己应该就可以和成泱在一起了。
所以，除掉原剧情男主狄裘是必走的一步。
或者说没必要完全除掉狄裘，而是让他离开这里。
就像是剧情中，狄裘最终对谈宿那样。
但狄裘的性子，一定不愿意离开。
现在，自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成泱和狄裘的成婚之日。
谈宿等了那么久，却最终失败的原因，是他没有预料到狄裘早就对他有防备，早就派人盯住了谈宿，只要一有不对劲之处，就会在适当的时候解决掉他。
而方余音就是要帮谈宿除掉那人。
所有人围着篝火跳舞，坐在账外的桌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桌上放着整只烤羊，羊被烤得焦香，不停地往外冒出肥油，惹得不少人直舔嘴巴，就像是羊肉已经被自己吃下，吞进了肚子里。
那股喷香的味道用语言难以形容，和酿造的桃花酒是绝佳搭配。
商戎拿了一块羊腿放进碗里，再带了一坛酒悄悄地前往军帐大营。
方翎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赶紧补补营养才是。
商戎坐到方翎身旁，把酒放置妥当后，直接将碗递给方翎：“你怎么不出去啊？外面可热闹了。”
“我还是想多歇歇，就不去了。”
“上好的羊腿！我可够义气吧？”
方余音不用凑近闻，就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孜然味道，混杂着红色辣椒面，她忍不住啃下一口，这肉烤得火候刚好，羊肉外焦里嫩，松软脱骨。
吃下去胃里都暖暖的，很是舒适。
她问道：“印王还在外面？”
“印王还在喝酒呢！”商戎说完，又凑近她道，“对了，你也喝点，纯正的桃花酒，味道绝对好！”
“我这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还是不喝了。”
“尝一点总归没事。”
方余音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
她现下下床走路是没问题了，于是填饱了肚子，就走至账外。
“方翎，你去哪儿啊？”
“我出去透透气。”
方余音出去就见到了已经喝醉酒了的印王，狄裘喝到兴起，竟拿起一坛酒咕嘟咕嘟灌入肚中，然后将还未喝完的小半坛酒，径自从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痛快地甩了甩脑袋，十分酣畅淋漓。
狄裘的脸全红了，从额头到下巴没有一处幸免：“你们都给我捧起酒碗来，大口喝！今晚我高兴！”
众人的欢呼声叫嚷声渐渐地涌进她的耳朵里，只留下了吵闹。
方余音环视了一周，并未发现谈宿的身影，他没有在这里。
外面凉风拂面，方余音一直坐在无边草原上，等待人潮尽散后，积聚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将自己的外衣拢了拢，屁股和大腿上的伤并不很重，所以如今坐很长时间也不会有疼痛感，伤疤已经渐渐愈合。
之后，嘈杂的人声渐渐被夜的静吞噬，耳畔只能听见草丛中时不时的虫鸣。
远处，那间红色帐子就是成泱和狄裘的婚房了。
狄裘已然进入，方余音还在躲着观察，这里的草丛很深，足以藏身。
她在等待谈宿的出现。
半晌，她还没见到谈宿，于是又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一阵，直至听见脚步声，她才敢伸出脑袋朝外看。
就在谈宿身后的不远处，一道黑影紧跟着他，那人轻功一定了得，因为要不是看见了那道影子，方余音连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差点错过了他。
不能让这人发现谈宿的目的，一旦知晓，谈宿就很危险了。
若只有一人对付，她倒是不用担心，但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印王狄裘的人，谈宿的处境并不会好。
跟在谈宿身后的那道身影看上去体型很壮，自然是不能硬来。
就在昨天，她向女医师要来了麻药，没说用途，但女医师依旧把它给了方余音。
对此，女医师也会有顾虑，虽然不知道方翎用它来做什么，但女医师却看到了方翎和成泱之间的感情，对此，也表示无可奈何。
于是便把东西给了他。
只是麻药而已，方翎也不会做太过的事情。
因此女医师也不做很多过问。
方余音要等到那人走近，就自他身后箍住他的脖颈处，然后用麻药堵住他的嘴。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方余音只好另做措施。
成泱一直坐在床上等着，双手攥紧，指甲内扣，深深地嵌进肉里，像是要把手心扣破。
还是到了这一天，她宁愿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如果时间永久停滞在自己没遇见印王狄裘的那天该多好。
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自己也就不会因此而心痛，过得这般胆战心惊，这般无奈。
帐帘忽然被掀开，成泱更是紧张。
狄裘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喊了一句成泱，只成泱并不答他的话，狄裘又急了再叫了声。
狄裘走得近了些，成泱便闻见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酒味儿，于是直接掀了盖头，看向面前的人。
狄裘依旧是嘿嘿地笑着：“我回来了！回来了。”
成泱却捂住了鼻子，争取不让自己再嗅到那股酒精味道，眼里噙了泪。
狄裘满面的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帮她擦了眼角的泪，因为酒精而不受控地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泪。
是咸的。
“你哭了？今晚是大好日子，怎么哭了？”
狄裘的脑子是糊涂的，完全没有经由思考就说出口。
成泱猛地甩开了狄裘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嗔怒道：“别碰我！！”
刚开始眼前还是雾濛濛的一片，现在狄裘彻底看清了成泱的样子，突然来了怒意：“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然而，今晚一过，你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你要不乖乖跟我，要不就和那个叫方翎的一起下地狱，做对鬼夫妻。听明白了吗？”
成泱笑了，只对他说：“你的两个妻子并不在印憧国吧？你把她们支走，让她们去了其他地方，等回来后，会怎么想？你会伤到她们。”
狄裘哼了一声，似是酒醉后的发泄：“你管那些做什么？那不是你能操心的事！”
“你到底想要怎样？你想要逼死我对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请成全我。”
成泱说得很清楚了，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在做最后一次的抵抗。
其实也是因为她看狄裘醉酒，才敢这么说。
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是要和狄裘同归于尽。
这样在她看来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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